第79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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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冉很焦躁, 她沒想到她妹妹周敏會被暴露出來，生性多疑的她開始懷疑自己身邊的人。
梁月肚子疼的厲害, 但是她不敢叫，周冉現在處在崩潰的邊緣，梁月任何一點過激的反應都會刺激到他。
她捂著肚子汗如雨下。
周冉在倉庫裏來回地走, 秦野給她十五分鐘考慮, 放了梁月，秦野的錢照打給她。
但是還有一句話, 秦野沒說, 他勢必會動用全部的勢力去找周冉, 一旦被找到, 周冉不敢想後果。
秦野也拿不準周冉會不會妥協，但是事到如今, 總是要賭的。
賭輸了, 也不會更壞。
周敏在手，他不信周冉會敢動梁月, 但還是怕有別的意外。
周冉在倉庫裏，把白的泛黃的墻面踢的直掉皮。
她現在猶如一只困獸，不管怎樣都是要死。
現在秦野捉了周敏，如果周冉敢對梁月做任何過分的事情，不怕秦野報覆自己，只怕他會百倍千倍還給她最親的妹妹。
她發現自己跟秦野鬥, 絲毫沒有一點點招架的力量。
梁月看著周冉臉上頃刻間的變化, 能猜到, 周冉應該是要妥協的。
那張臉上有不甘，有懊悔，最重要是有害怕。
周冉已經不是一開始孤註一擲的她，她也有自己要保護的人。
周冉正準備給秦野回覆，冷不丁地進來一個電話。
陳玨的。
周冉的綁架要是沒有陳玨的助力，不可能那麽順利。
她一個剛從牢裏出來的女人，哪有這麽多的資源可以調動。
這一點秦野一開始也想到了，所以他做了兩手的準備。
他能算計到兩種可能，一是周冉屈服，把梁月交出來。二是周冉可能會把梁月交給別人，這個別人很有可能是跟她一夥的人。
秦野的猜測沒錯，陳玨的電話來的非常巧妙。
周冉接了電話，像是扯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，急不可待地想要攀上陳玨的這條大船。
陳玨：“把人給我。”
周冉：“我妹妹還在秦野手裏。”
陳玨：“我去救，告訴我你把她藏哪了？”
周冉非常猶豫，她不知道陳玨跟梁月的過往，但還是隱約察覺到。
陳玨對這個女人的在乎，梁月靠在不遠處聽她打電話的動靜，周冉的聲音，不像是跟秦野打電話。
周冉思量再三，聽了陳玨的話。
“我要確定我妹妹的安全，才會告訴你梁月在哪。”
梁月敏銳的察覺到這個“你”可能是陳玨。
她肚子太疼了，周冉抓住她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，梁月不得不又吃了一片止痛藥。
手放在腹上，心裏默念：“別怕，別怕。”
她努力地讓自己精神看起來好一點，她腦子飛快的運轉，她肯定不能夠落入陳玨的手裏。
跟著周冉這幾個小時，梁月確定周冉不想殺她。
但是一落到陳玨手裏，她的處境恐怕就沒現在這樣簡單。
她整理好自己狼狽的樣子，努力以非常清醒的姿態和周冉談判。
周冉走過來，居高臨下地看她。
梁月黑白分明的眼睛，直視她。
周冉：“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她以為陳玨要用梁月來要挾秦野。
梁月流的汗把臉濕的異常慘白，她冷靜地問：“跟你打電話的是陳玨吧？”
周冉沒有否認：“挺聰明。”
她蹲下來，平視梁月，語氣略帶惋惜：“落到他手裏，不知道你能活多久。”
梁月心裏萬分的害怕緊張，但是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一點。
突然扯著嘴角冷笑了一聲，惹得周冉警惕起來。
周冉：“你笑什麽？”
梁月伸手護住肚子，“笑你傻，可憐，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。”
周冉臉色驟變：“你什麽意思。”
梁月：“知道你有個妹妹叫周敏的，有多少外人？”
剛才聽周冉和陳玨打電話，梁月心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，陳玨勢必也是知道周冉有一個妹妹，恐怕他倆能勾搭在一起，八成也是陳玨用這個威脅的。
所以梁月特地加重了“外人”這個字眼，就是要引起周冉對他的懷疑。
果真，周冉上當了，她臉色變了變。
“不可能，陳玨沒理由告訴秦野這件事。”
梁月生怕周冉反應過來，她趁機繼續洗腦。
“怎麽沒理由。”
“你綁了我，我在你手裏，你可以跟秦野提任何的條件。但是陳玨呢，他想從裏面撈了什麽好處，他想提點條件，還要塞錢給你，通過你傳遞給秦野。”
周冉表情認真，顯然是在考慮這個問題。
梁月繼續說道：“我要是陳玨，我就會把梁月這個人質，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裏。不僅省下給你一千萬的中間費，而且還能跟秦野提更多的條件。”
“你跟秦野是鷸蚌相爭，陳玨是漁翁得利。”
“把我交給陳玨後，你只要一出門，就得死。陳玨說去救周敏，我是不信的。在這場局裏，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消失。”
梁月肚子痛得，每說一句話都在耗盡力氣。
見周冉幾乎開始動搖的眼神，她拼著最後的力氣。
語氣尖利，擊潰周冉的最後一道防線：“周冉，只要你把我交給陳玨。你什麽都沒了，秦野恨你，不會讓你活。陳玨要毀滅證據，更不會讓你活。你好好想想！”
說完這句話，梁月實在撐不住，昏了過去。
梁月在最後一秒祈禱，周冉一定要被自己騙過去。
周冉仔細回想梁月的話，開始質疑起陳玨的動機。
梁月有一句話，在周冉看來非常致命。
如果這一切局都是陳玨布置的，他一定不會去救周敏。
他只要梁月，不會管周敏或是周冉的死活，一想到這個，周冉發現自己眼前唯一的生路也斷了。
留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條，交出梁月，她妹妹無事，只有她一個人承受秦野的怒火。
如果不交出梁月，她跟周敏都活不成。
這個認識讓她非常痛苦，她太輕信陳玨了。
她撥了秦野的電話。
秦野：“考慮清楚了？”
周冉：“人我還給你，把我妹妹放了。”
秦野：“沒問題。”
掛完電話，她非常的不甘心。
憑什麽她做的一切都要為他人做嫁衣，憑什麽陳玨能肆意把她戲弄於鼓掌。
憑什麽秦野不愛她，卻要去喜歡梁月這種弱不禁風，什麽都不會的女人。
周冉相信人定勝天，卻不能接受命運。
她拿出手機，撥給了陳玨，告訴他梁月藏身的地方。
她把電話掛斷，掛上笑。
誰都會算計，她周冉怎麽就不會呢？
秦野接了電話，立刻開車到周冉說的地方。
陳少繞和劉忻都覺得會有詐，拼著命攔秦野，直到老周帶著大部隊趕上來，終於帶夠了人。
梁月再醒來時，是止痛藥時效了。
周冉把她手跟腳被綁在一根鐵欄桿上。
她肚子疼的跟之前不一樣，墜墜的疼。
她發現自己被綁了之後，就拼命地把綁著的手往外拉，跟鐵欄桿拉出一條細縫。
她手腕細，手指軟，就這麽點大的細縫，她居然能掙脫出一只手來。
手出來後就方便多了，她肚子大看不見自己腳下困得繩子，只能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把身體折過來，這個姿勢讓她肚子更加不舒服。
折騰了好幾分鐘，終於把腳下的繩子解下來。
她把繩子藏起來，看到旁邊地上有剛才吃剩下的止痛藥和水。
梁月知道她是不能吃止痛藥，但是她要從這裏走出去，咬著牙又吃了一顆。
處境越危險，她心裏反而冷靜下來，周冉肯定是走了。
她走之前一定是做了選擇，要麽把地點告訴了秦野，要麽告訴了陳玨。
梁月猜是第一種，她昏迷前分明看到周冉猶豫的眼神。
她現在身體狀況可能是走不遠的，很有可能會生在半路。
但是如果留在是倉庫裏，她並不能百分百保證，等來的一定是秦野。
梁月猶豫了幾十秒，決定要走。
她把止疼藥放在口袋裏，把剛才解開來的繩子綁在小腹的下面，工廠裏能用的東西不多，別的沒什麽好拿的。
她沒敢從大路出去，從倉庫後面的一座矮坡翻過去，她要是沒記錯的話，矮坡後面是個建築工地。
有人就好辦了。
梁月從倉庫的後門出去，她目測倉庫距離矮坡大概有一公裏。
矮坡高度大概幾十米高，梁月算了算時間，她不知道周冉是什麽時候打電話的，所以必須要盡快。
她從地上順了一個鐵棍撐著走路，肚子越來越疼，止疼藥一點用都沒有，疼的汗如雨下，簡直生不如死。
她出門大概半小時，才到土坡上。
陳玨最先到了倉庫，一群人搜了一圈沒有找到人
倉庫裏有灰，一張半舊的椅子被人坐過，很顯然有灰層被掃過的痕跡。
但現在倉庫裏沒有人，陳玨不以為是周冉騙了她，很有可能就是梁月已經走了。
倉庫門口有塵土，沒有汽車軋過的痕跡，也沒有腳印。
陳玨望去後面，見倉庫後面的土坡上，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在爬。
陳玨：“追。”
梁月已經爬到了坡上，往後面看時，看到了陳玨追過來的人，來勢洶洶的樣子，讓她一時不確定是不是秦野。
不管是不是秦野，她都不能在這裏等著。
她找了一個緩一點的坡度，從坡上坐滑下去。
翻過土坡沒走多久就是附近的一個建築工地，梁月從坡上滑下來時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，加上她又是個大著肚子的女人，很快就有好幾個工人走過來。
說來也是巧合，其中一個工人，是認識梁月的。
那次她不想驚動秦野，私下解決瑩茹造謠的事情時，李茉曾找過兩個工地上的朋友來陪她們去找瑩茹。
其中一個人，就是眼前的這位。
梁月拉住他的手，死死不放：“救我，醫院。”
工人叫劉斌，身強力壯，個子很高，跟李茉認識。看到梁月從坡上下來時，也是嚇了一跳。
幾個工人有的叫救護車，有的伸手把梁月擡到安置房裏休息。
這邊梁月剛剛進去，從坡上就沖下來好幾個穿黑衣服，兇神惡煞的男人。
他們幾十個工人面面相覷，劉斌也明白了，八成是來追梁月的。
就算是看在李茉的身上，今天也不可能讓他們帶走梁月。
“兄弟們，抄家夥。”
工地上好幾十人，手裏什麽樣的工具都有，鐵鍁鐵鏟，鋼筋鐵棒。
黑衣人被這群陣勢嚇住了，看向陳玨。
陳玨看這陣勢，就知道他們把梁月藏了起來。
對方人多，陳玨也不想硬碰硬，直接開了一箱子的錢，扔在地上。
“交出人來，錢歸你們。”
工人們看著地上的錢，表情扭曲。
說實話，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，已經有人開始松動。
這也是正常，梁月跟他們素不相識，要不是今天有劉斌在這兒，這群工人把梁月交出去也是人之常情。
見義勇為是一種精神，不是一種慈善。
劉斌看著地上的紅鈔票，懶懶地說，聲音不高，像是說給陳玨聽，又像是說給後面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聽的：“就這點錢？”
“我告訴你們，咱們要是不把人交出去，這女的老公給咱們的錢，是地上的十倍。”
“要是把人交出去，下一次被拿著刀追的，就是我們了。”
這些工人，只是偶爾幾個貪財的，一聽劉斌說孕婦的老公給十倍的錢，立刻叫囂道：“不交，絕對不交。”
劉斌在工地上，什麽人沒見過，人性這種東西，他一捏一個準。
陳玨臉色很不好，沒想到眼前這個帶頭的居然包庇梁月。
劉斌痞痞地站著：“怎麽？”
“你們這麽點人，想以少欺多？”
陳玨是個變態，變態一怒就想殺人。
陳玨緩緩低頭，從眼鏡上眼睛上拿下來，手伸進懷裏想要摸什麽。
突然周圍響起警報的聲音，應該是從工地大門傳來的。
陳玨只好停住手裏的動作。
秦野來的遲，剛到倉庫就看到陳玨的車，他不敢想陳玨先他找到梁月會怎麽樣。
他分成兩路，一路繞到了工地前門，一路順著土坡的方向追人。
警報是秦野的人拉的，工地附近有探頭，秦野拉警報是想把陳玨的人往土坡後面逼。
而這聲警報，也無意識地救了劉斌一命。
陳玨把懷裏的槍放了回去。
劉斌看著陳玨他們離開的背影，陷入沈思。
幾分鐘不到，那邊打的驚天動地。
工地隊友們看著劉斌：“要不要過去看看？”
劉斌是個明白人：“倆閻王打架，咱們小鬼湊什麽熱鬧。”
很快救護車過來，梁月被送到了醫院。
劉斌讓大家該幹嘛幹嘛去，不要去坡上瞎看熱鬧，如果有警察來問，一問三不知就行了。
他們確實什麽都沒看到。
秦野接到李茉的電話，告訴他梁月在的醫院。
他之前像一頭狂躁的怒獸，現在被這通電話瞬間平息。
到了醫院，梁月已經在手術室。
三個多小時後，梁月剖腹產，母子平安。
短短的十個多小時，秦野的兩鬢泛起白光。
陳少繞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，就見秦野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廊裏，手捂著臉。
高大的身體微微顫抖，兩鬢的白發在手指縫裏刺出來，特別顯眼。
陳少繞和劉忻看哭了：“瑪德，便宜那孫子了，就廢了他一條腿。”
兄弟倆抱在一起，也不敢上前去，他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秦野，心疼之餘還有害怕。
手術室門打開，護士出來，小小的嬰兒被被她抱在懷裏。
“母子平安。”
秦野顫抖地接過嬰兒：“病人什麽時候出來？”
護士：“稍等一下。”
她看了一眼手裏空蕩蕩的秦野：“你沒帶生活用品嗎？產婦的還有嬰兒的。”
秦野鎮定下來：“馬上去取。”
護士見他有點不對勁，以為是緊張的。
“家屬不要緊張，都很順利。”
秦野抱著小小嬰兒，卻怎麽都笑不出來。
他抱著嬰兒站在門口，眼睛卻一直往裏面看。
梁月被推出來時，秦野終於露出了笑容。
在這場意外裏，救了梁月的，或許是她自己。
秦野很難想象，被周冉摔過的梁月，驚懼之下跟她鬥智鬥勇。
肚子疼成那樣，還走了那麽遠的路，爬了一個土坡。
醫生說，被摔得那一下，梁月就已經有早產的跡象，她卻忍了那麽久。
秦野每次想到這些，自責就把他淹沒。
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，他不在。
周冉的禍端也是他招來的，受苦的卻是梁月。
秦野一想到這些，就心如刀割。
梁月醒來之後，神經依舊特別緊張，當她看到面前的秦野時，松下一口氣。
然後特別嬌氣的哭了。
“你怎麽這樣了呀？”她伸手去摸秦野的下巴，胡子拉手，嘴唇幹裂。
秦野抓著她伸過來的手，親了親她的手心，沒說話。
梁月：“小雪呢？”
秦野聲音沙啞：“被護士抱走了，早產兒，需要觀察一段時時間才能抱出來。”
梁月有點自責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止疼藥吃多了的緣故。
秦野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，他睜著眼看著梁月，眨都不眨。
梁月摸了摸他的眼睛：“你多久沒睡了？”
秦野沒說話，只是親吻著她的手心，眼裏的淚就這麽滾進了梁月的手心。
梁月第一次看到秦野哭，慌了神。
“你這麽了？”
“是不是孩子有什麽問題？”
梁月一直都特別擔心孩子，如果因為她沒保護好，小雪受傷了，她得難過死。
秦野：“孩子很好，醫生只是建議觀察一下，沒別的問題。”
梁月小聲問：“那你怎麽哭了？我疼成這樣，都沒哭。”
秦野知道她疼，醫生也說了，梁月能堅持到醫院簡直是毅力。
秦野親了親她的額頭：“我保證，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疼了。”
梁月點頭，反而不好意思：“其實也還能忍的。沒那麽疼。”
秦野彎腰抱著她，臉埋進她的細軟的頭發裏，溫暖的側頸。
等他站起來時，梁月摸了摸自己脖子下面的衣服，濕了一大片。
她不敢說話了，明明受傷的是她，她怎麽覺得秦野更需要安慰呢？
出院那天，李茉也難得從貴州回來一趟。
梁月抱著嬰兒朝她招手，李茉飛跑過來。
“你要不要抱抱看？”
李茉很想抱，但是小雪太小了。
“你先抱著她別動呀。”
然後趁著梁月不動時，李茉把梁月帶著小嬰兒一起抱了起來。
李茉：“還是這樣抱起來比較安全。”
李茉想用手碰，但是嬰兒實在太小，紅紅的。
“他叫什麽名字？”
“小雪。”
李茉：“陳少繞不是說男孩嗎？”
說完，以為陳少繞騙她，伸手就要把嬰兒的小毯子掀開來看。
“是男孩，小名叫小雪。大名叫秦遇。”
李茉：“.……”
“你們叫他小雪，有問過小雪的感受嗎？”
梁月：“問過了，他美滋滋。”
說完低頭看小雪，見他正好在朝梁月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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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月肚子疼的厲害, 但是她不敢叫，周冉現在處在崩潰的邊緣，梁月任何一點過激的反應都會刺激到他。
她捂著肚子汗如雨下。
周冉在倉庫裏來回地走, 秦野給她十五分鐘考慮, 放了梁月，秦野的錢照打給她。
但是還有一句話, 秦野沒說, 他勢必會動用全部的勢力去找周冉, 一旦被找到, 周冉不敢想後果。
秦野也拿不準周冉會不會妥協，但是事到如今, 總是要賭的。
賭輸了, 也不會更壞。
周敏在手，他不信周冉會敢動梁月, 但還是怕有別的意外。
周冉在倉庫裏，把白的泛黃的墻面踢的直掉皮。
她現在猶如一只困獸，不管怎樣都是要死。
現在秦野捉了周敏，如果周冉敢對梁月做任何過分的事情，不怕秦野報覆自己，只怕他會百倍千倍還給她最親的妹妹。
她發現自己跟秦野鬥, 絲毫沒有一點點招架的力量。
梁月看著周冉臉上頃刻間的變化, 能猜到, 周冉應該是要妥協的。
那張臉上有不甘，有懊悔，最重要是有害怕。
周冉已經不是一開始孤註一擲的她，她也有自己要保護的人。
周冉正準備給秦野回覆，冷不丁地進來一個電話。
陳玨的。
周冉的綁架要是沒有陳玨的助力，不可能那麽順利。
她一個剛從牢裏出來的女人，哪有這麽多的資源可以調動。
這一點秦野一開始也想到了，所以他做了兩手的準備。
他能算計到兩種可能，一是周冉屈服，把梁月交出來。二是周冉可能會把梁月交給別人，這個別人很有可能是跟她一夥的人。
秦野的猜測沒錯，陳玨的電話來的非常巧妙。
周冉接了電話，像是扯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樣，急不可待地想要攀上陳玨的這條大船。
陳玨：“把人給我。”
周冉：“我妹妹還在秦野手裏。”
陳玨：“我去救，告訴我你把她藏哪了？”
周冉非常猶豫，她不知道陳玨跟梁月的過往，但還是隱約察覺到。
陳玨對這個女人的在乎，梁月靠在不遠處聽她打電話的動靜，周冉的聲音，不像是跟秦野打電話。
周冉思量再三，聽了陳玨的話。
“我要確定我妹妹的安全，才會告訴你梁月在哪。”
梁月敏銳的察覺到這個“你”可能是陳玨。
她肚子太疼了，周冉抓住她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多小時，梁月不得不又吃了一片止痛藥。
手放在腹上，心裏默念：“別怕，別怕。”
她努力地讓自己精神看起來好一點，她腦子飛快的運轉，她肯定不能夠落入陳玨的手裏。
跟著周冉這幾個小時，梁月確定周冉不想殺她。
但是一落到陳玨手裏，她的處境恐怕就沒現在這樣簡單。
她整理好自己狼狽的樣子，努力以非常清醒的姿態和周冉談判。
周冉走過來，居高臨下地看她。
梁月黑白分明的眼睛，直視她。
周冉：“你自求多福吧。”
她以為陳玨要用梁月來要挾秦野。
梁月流的汗把臉濕的異常慘白，她冷靜地問：“跟你打電話的是陳玨吧？”
周冉沒有否認：“挺聰明。”
她蹲下來，平視梁月，語氣略帶惋惜：“落到他手裏，不知道你能活多久。”
梁月心裏萬分的害怕緊張，但是面上卻不能表露出一點。
突然扯著嘴角冷笑了一聲，惹得周冉警惕起來。
周冉：“你笑什麽？”
梁月伸手護住肚子，“笑你傻，可憐，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。”
周冉臉色驟變：“你什麽意思。”
梁月：“知道你有個妹妹叫周敏的，有多少外人？”
剛才聽周冉和陳玨打電話，梁月心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，陳玨勢必也是知道周冉有一個妹妹，恐怕他倆能勾搭在一起，八成也是陳玨用這個威脅的。
所以梁月特地加重了“外人”這個字眼，就是要引起周冉對他的懷疑。
果真，周冉上當了，她臉色變了變。
“不可能，陳玨沒理由告訴秦野這件事。”
梁月生怕周冉反應過來，她趁機繼續洗腦。
“怎麽沒理由。”
“你綁了我，我在你手裏，你可以跟秦野提任何的條件。但是陳玨呢，他想從裏面撈了什麽好處，他想提點條件，還要塞錢給你，通過你傳遞給秦野。”
周冉表情認真，顯然是在考慮這個問題。
梁月繼續說道：“我要是陳玨，我就會把梁月這個人質，牢牢的抓在自己手裏。不僅省下給你一千萬的中間費，而且還能跟秦野提更多的條件。”
“你跟秦野是鷸蚌相爭，陳玨是漁翁得利。”
“把我交給陳玨後，你只要一出門，就得死。陳玨說去救周敏，我是不信的。在這場局裏，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消失。”
梁月肚子痛得，每說一句話都在耗盡力氣。
見周冉幾乎開始動搖的眼神，她拼著最後的力氣。
語氣尖利，擊潰周冉的最後一道防線：“周冉，只要你把我交給陳玨。你什麽都沒了，秦野恨你，不會讓你活。陳玨要毀滅證據，更不會讓你活。你好好想想！”
說完這句話，梁月實在撐不住，昏了過去。
梁月在最後一秒祈禱，周冉一定要被自己騙過去。
周冉仔細回想梁月的話，開始質疑起陳玨的動機。
梁月有一句話，在周冉看來非常致命。
如果這一切局都是陳玨布置的，他一定不會去救周敏。
他只要梁月，不會管周敏或是周冉的死活，一想到這個，周冉發現自己眼前唯一的生路也斷了。
留在她眼前的只有一條，交出梁月，她妹妹無事，只有她一個人承受秦野的怒火。
如果不交出梁月，她跟周敏都活不成。
這個認識讓她非常痛苦，她太輕信陳玨了。
她撥了秦野的電話。
秦野：“考慮清楚了？”
周冉：“人我還給你，把我妹妹放了。”
秦野：“沒問題。”
掛完電話，她非常的不甘心。
憑什麽她做的一切都要為他人做嫁衣，憑什麽陳玨能肆意把她戲弄於鼓掌。
憑什麽秦野不愛她，卻要去喜歡梁月這種弱不禁風，什麽都不會的女人。
周冉相信人定勝天，卻不能接受命運。
她拿出手機，撥給了陳玨，告訴他梁月藏身的地方。
她把電話掛斷，掛上笑。
誰都會算計，她周冉怎麽就不會呢？
秦野接了電話，立刻開車到周冉說的地方。
陳少繞和劉忻都覺得會有詐，拼著命攔秦野，直到老周帶著大部隊趕上來，終於帶夠了人。
梁月再醒來時，是止痛藥時效了。
周冉把她手跟腳被綁在一根鐵欄桿上。
她肚子疼的跟之前不一樣，墜墜的疼。
她發現自己被綁了之後，就拼命地把綁著的手往外拉，跟鐵欄桿拉出一條細縫。
她手腕細，手指軟，就這麽點大的細縫，她居然能掙脫出一只手來。
手出來後就方便多了，她肚子大看不見自己腳下困得繩子，只能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把身體折過來，這個姿勢讓她肚子更加不舒服。
折騰了好幾分鐘，終於把腳下的繩子解下來。
她把繩子藏起來，看到旁邊地上有剛才吃剩下的止痛藥和水。
梁月知道她是不能吃止痛藥，但是她要從這裏走出去，咬著牙又吃了一顆。
處境越危險，她心裏反而冷靜下來，周冉肯定是走了。
她走之前一定是做了選擇，要麽把地點告訴了秦野，要麽告訴了陳玨。
梁月猜是第一種，她昏迷前分明看到周冉猶豫的眼神。
她現在身體狀況可能是走不遠的，很有可能會生在半路。
但是如果留在是倉庫裏，她並不能百分百保證，等來的一定是秦野。
梁月猶豫了幾十秒，決定要走。
她把止疼藥放在口袋裏，把剛才解開來的繩子綁在小腹的下面，工廠裏能用的東西不多，別的沒什麽好拿的。
她沒敢從大路出去，從倉庫後面的一座矮坡翻過去，她要是沒記錯的話，矮坡後面是個建築工地。
有人就好辦了。
梁月從倉庫的後門出去，她目測倉庫距離矮坡大概有一公裏。
矮坡高度大概幾十米高，梁月算了算時間，她不知道周冉是什麽時候打電話的，所以必須要盡快。
她從地上順了一個鐵棍撐著走路，肚子越來越疼，止疼藥一點用都沒有，疼的汗如雨下，簡直生不如死。
她出門大概半小時，才到土坡上。
陳玨最先到了倉庫，一群人搜了一圈沒有找到人
倉庫裏有灰，一張半舊的椅子被人坐過，很顯然有灰層被掃過的痕跡。
但現在倉庫裏沒有人，陳玨不以為是周冉騙了她，很有可能就是梁月已經走了。
倉庫門口有塵土，沒有汽車軋過的痕跡，也沒有腳印。
陳玨望去後面，見倉庫後面的土坡上，隱隱約約有個人影在爬。
陳玨：“追。”
梁月已經爬到了坡上，往後面看時，看到了陳玨追過來的人，來勢洶洶的樣子，讓她一時不確定是不是秦野。
不管是不是秦野，她都不能在這裏等著。
她找了一個緩一點的坡度，從坡上坐滑下去。
翻過土坡沒走多久就是附近的一個建築工地，梁月從坡上滑下來時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註意，加上她又是個大著肚子的女人，很快就有好幾個工人走過來。
說來也是巧合，其中一個工人，是認識梁月的。
那次她不想驚動秦野，私下解決瑩茹造謠的事情時，李茉曾找過兩個工地上的朋友來陪她們去找瑩茹。
其中一個人，就是眼前的這位。
梁月拉住他的手，死死不放：“救我，醫院。”
工人叫劉斌，身強力壯，個子很高，跟李茉認識。看到梁月從坡上下來時，也是嚇了一跳。
幾個工人有的叫救護車，有的伸手把梁月擡到安置房裏休息。
這邊梁月剛剛進去，從坡上就沖下來好幾個穿黑衣服，兇神惡煞的男人。
他們幾十個工人面面相覷，劉斌也明白了，八成是來追梁月的。
就算是看在李茉的身上，今天也不可能讓他們帶走梁月。
“兄弟們，抄家夥。”
工地上好幾十人，手裏什麽樣的工具都有，鐵鍁鐵鏟，鋼筋鐵棒。
黑衣人被這群陣勢嚇住了，看向陳玨。
陳玨看這陣勢，就知道他們把梁月藏了起來。
對方人多，陳玨也不想硬碰硬，直接開了一箱子的錢，扔在地上。
“交出人來，錢歸你們。”
工人們看著地上的錢，表情扭曲。
說實話，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，已經有人開始松動。
這也是正常，梁月跟他們素不相識，要不是今天有劉斌在這兒，這群工人把梁月交出去也是人之常情。
見義勇為是一種精神，不是一種慈善。
劉斌看著地上的紅鈔票，懶懶地說，聲音不高，像是說給陳玨聽，又像是說給後面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聽的：“就這點錢？”
“我告訴你們，咱們要是不把人交出去，這女的老公給咱們的錢，是地上的十倍。”
“要是把人交出去，下一次被拿著刀追的，就是我們了。”
這些工人，只是偶爾幾個貪財的，一聽劉斌說孕婦的老公給十倍的錢，立刻叫囂道：“不交，絕對不交。”
劉斌在工地上，什麽人沒見過，人性這種東西，他一捏一個準。
陳玨臉色很不好，沒想到眼前這個帶頭的居然包庇梁月。
劉斌痞痞地站著：“怎麽？”
“你們這麽點人，想以少欺多？”
陳玨是個變態，變態一怒就想殺人。
陳玨緩緩低頭，從眼鏡上眼睛上拿下來，手伸進懷裏想要摸什麽。
突然周圍響起警報的聲音，應該是從工地大門傳來的。
陳玨只好停住手裏的動作。
秦野來的遲，剛到倉庫就看到陳玨的車，他不敢想陳玨先他找到梁月會怎麽樣。
他分成兩路，一路繞到了工地前門，一路順著土坡的方向追人。
警報是秦野的人拉的，工地附近有探頭，秦野拉警報是想把陳玨的人往土坡後面逼。
而這聲警報，也無意識地救了劉斌一命。
陳玨把懷裏的槍放了回去。
劉斌看著陳玨他們離開的背影，陷入沈思。
幾分鐘不到，那邊打的驚天動地。
工地隊友們看著劉斌：“要不要過去看看？”
劉斌是個明白人：“倆閻王打架，咱們小鬼湊什麽熱鬧。”
很快救護車過來，梁月被送到了醫院。
劉斌讓大家該幹嘛幹嘛去，不要去坡上瞎看熱鬧，如果有警察來問，一問三不知就行了。
他們確實什麽都沒看到。
秦野接到李茉的電話，告訴他梁月在的醫院。
他之前像一頭狂躁的怒獸，現在被這通電話瞬間平息。
到了醫院，梁月已經在手術室。
三個多小時後，梁月剖腹產，母子平安。
短短的十個多小時，秦野的兩鬢泛起白光。
陳少繞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，就見秦野一個人坐在醫院的長廊裏，手捂著臉。
高大的身體微微顫抖，兩鬢的白發在手指縫裏刺出來，特別顯眼。
陳少繞和劉忻看哭了：“瑪德，便宜那孫子了，就廢了他一條腿。”
兄弟倆抱在一起，也不敢上前去，他們從來沒看過這樣的秦野，心疼之餘還有害怕。
手術室門打開，護士出來，小小的嬰兒被被她抱在懷裏。
“母子平安。”
秦野顫抖地接過嬰兒：“病人什麽時候出來？”
護士：“稍等一下。”
她看了一眼手裏空蕩蕩的秦野：“你沒帶生活用品嗎？產婦的還有嬰兒的。”
秦野鎮定下來：“馬上去取。”
護士見他有點不對勁，以為是緊張的。
“家屬不要緊張，都很順利。”
秦野抱著小小嬰兒，卻怎麽都笑不出來。
他抱著嬰兒站在門口，眼睛卻一直往裏面看。
梁月被推出來時，秦野終於露出了笑容。
在這場意外裏，救了梁月的，或許是她自己。
秦野很難想象，被周冉摔過的梁月，驚懼之下跟她鬥智鬥勇。
肚子疼成那樣，還走了那麽遠的路，爬了一個土坡。
醫生說，被摔得那一下，梁月就已經有早產的跡象，她卻忍了那麽久。
秦野每次想到這些，自責就把他淹沒。
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，他不在。
周冉的禍端也是他招來的，受苦的卻是梁月。
秦野一想到這些，就心如刀割。
梁月醒來之後，神經依舊特別緊張，當她看到面前的秦野時，松下一口氣。
然後特別嬌氣的哭了。
“你怎麽這樣了呀？”她伸手去摸秦野的下巴，胡子拉手，嘴唇幹裂。
秦野抓著她伸過來的手，親了親她的手心，沒說話。
梁月：“小雪呢？”
秦野聲音沙啞：“被護士抱走了，早產兒，需要觀察一段時時間才能抱出來。”
梁月有點自責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止疼藥吃多了的緣故。
秦野的眼裏布滿了紅血絲，他睜著眼看著梁月，眨都不眨。
梁月摸了摸他的眼睛：“你多久沒睡了？”
秦野沒說話，只是親吻著她的手心，眼裏的淚就這麽滾進了梁月的手心。
梁月第一次看到秦野哭，慌了神。
“你這麽了？”
“是不是孩子有什麽問題？”
梁月一直都特別擔心孩子，如果因為她沒保護好，小雪受傷了，她得難過死。
秦野：“孩子很好，醫生只是建議觀察一下，沒別的問題。”
梁月小聲問：“那你怎麽哭了？我疼成這樣，都沒哭。”
秦野知道她疼，醫生也說了，梁月能堅持到醫院簡直是毅力。
秦野親了親她的額頭：“我保證，以後再也不會讓你疼了。”
梁月點頭，反而不好意思：“其實也還能忍的。沒那麽疼。”
秦野彎腰抱著她，臉埋進她的細軟的頭發裏，溫暖的側頸。
等他站起來時，梁月摸了摸自己脖子下面的衣服，濕了一大片。
她不敢說話了，明明受傷的是她，她怎麽覺得秦野更需要安慰呢？
出院那天，李茉也難得從貴州回來一趟。
梁月抱著嬰兒朝她招手，李茉飛跑過來。
“你要不要抱抱看？”
李茉很想抱，但是小雪太小了。
“你先抱著她別動呀。”
然後趁著梁月不動時，李茉把梁月帶著小嬰兒一起抱了起來。
李茉：“還是這樣抱起來比較安全。”
李茉想用手碰，但是嬰兒實在太小，紅紅的。
“他叫什麽名字？”
“小雪。”
李茉：“陳少繞不是說男孩嗎？”
說完，以為陳少繞騙她，伸手就要把嬰兒的小毯子掀開來看。
“是男孩，小名叫小雪。大名叫秦遇。”
李茉：“.……”
“你們叫他小雪，有問過小雪的感受嗎？”
梁月：“問過了，他美滋滋。”
說完低頭看小雪，見他正好在朝梁月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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